中国绿色“隐形冠军”企业呈现出年轻化、民营化、全球化、重研发等特点，业务触角从水处理、固废处理、土壤修复等传统环境领域延伸到新能源汽车、锂电池、光伏等“新三样”领域。

　　2.绿色“隐形冠军”企业普遍更年轻，平均成立年龄15.9年，比“隐形冠军”平均年龄小近2年。

　　4.绿色“隐形冠军”企业在全球化过程中展示出了卖货、开公司、建工厂三步走策略，聚焦“新三样”产品。

　　5.由于持续的高研发投入，绿色“隐形冠军”企业在技术上取得突破，共申请国内专利约7.74万项，获批国内发明专利数量约1.08万项。

　　绿色“隐形冠军”很少与终端消费者产生直接联系，公众知名度低，但在行业内却大名鼎鼎且拥有很高的话语权。（农健/图）

　　它们在细分市场领域处于产业链中上游，很少与终端消费者产生直接联系，公众知名度低，但在行业内，它们却大名鼎鼎且拥有很高的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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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德国著名管理学家赫尔曼·西蒙（Hermann Simon）的眼中，它们就是“隐形冠军”。

　　在中国同样有一批“隐形冠军”，被称为“专精特新”：具有专业化、精细化、特色化、创新型特征的中小企业。2024年3月，政府工作报告突出强调了要“促进中小企业专精特新发展”。

　　称呼有别，但“专精特新”企业确实是“隐形冠军”的蓄水池。“专精特新”最早出现在工业和信息化部2011年发布的《“十二五”中小企业成长规划》，到2024年，我国已经形成了一套针对中小企业“专精特新”发展的梯度评价体系。

　　2024年初，深圳大学曾宪聚教授等人对两百多篇关于“专精特新”和“隐形冠军”的学术研究综述发现，两类企业存在十分密切的联系，特征也具有高度的相似性——主营业务聚焦、发展战略专注、产品质量领先、创新能力优异。

　　“专精特新”企业是推进新型工业化、发展新质生产力、绿色转型的重要力量。基于此，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将工业和信息化部认定的12953家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和国务院国资委认定的182家“创建世界一流示范企业和专精特新示范企业”作为总样本，从中筛选出715家绿色企业作为子样本予以分析。考虑到概念和定义的相似性，将总样本企业统称为“隐形冠军”，将子样本企业统称为绿色“隐形冠军”。

　　通过分析，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发现我国绿色“隐形冠军”呈现出年轻化、民营化、全球化、重研发等特点，业务触角也正从水处理、固废处理、土壤修复等传统环境领域延伸到“新三样”（新能源汽车、锂电池、光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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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色“隐形冠军”企业多集中于东中部沿海地区。其中，环境产业较为发达的江苏、山东，民营经济较为发达的浙江、广东最为突出。江苏、山东、浙江、广东、安徽位列绿色“隐形冠军”企业数量前五位，其中江苏共有绿色“隐形冠军”85家，排名第一。

　　值得一提的是，新疆和甘肃的“隐性冠军”的“含绿量”表现突出，绿色“隐形冠军”占“隐形冠军”比例均超10%。其中新疆77家“隐形冠军”中有绿色企业13家，占比17%；甘肃62家“隐形冠军”中有绿色企业8家，占比13%。

　　绿色“隐形冠军”企业普遍更年轻。绿色“隐形冠军”平均年龄15.9年，比“隐形冠军”平均年龄小近2年。绿色“隐形冠军”中成立超过15年的企业有382家，占比约53%，“隐形冠军”中成立超过15年的有8198家，占比约62%。比较而言，绿色“隐形冠军”无论平均年龄还是结构，都显得更“年轻”一些，这与绿色产业本就是一个“年轻”的产业特征较为吻合。

　　需要指出的是，绿色产业是一个政策驱动型产业，2009年的新能源汽车补贴、2011年的风电光伏等可再生能源补贴、2014年燃料电池汽车政策补贴等政策的出台，开启了一波又一波绿色企业注册的高潮。

　　我国一般将国民经济行业划分为门类、大类、中类和小类四级，若以“国标行业小类”为“锂离子电池制造”的绿色“隐形冠军”为例，17家均在2009年之后注册成立；再以2004年和2011年两个注册高潮为例，2004年注册的41家企业中，国标行业小类还主要聚焦在水污染治理等传统绿色产业，而2011年62家企业注册时，开始聚焦于风力发电、锂电池和太阳能发电等相关产业。

　　样本企业中，创始于1980年的中国水电基础局有限公司主要从事水力发电业务，创始于2019年的云南宇泽半导体有限公司则主营电池、硅片等产品，这两个样本也反映了绿色产业发展的真实图景。

　　绿色“隐形冠军”企业普遍更“隐形”。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发现，715家绿色“隐形冠军”中，677家企业主要面向B端市场，即主要为产业链下游企业生产零部件或半成品，占比高达94.7%，相较于国际市场中“隐性冠军”约84%的“B2B”比例，中国绿色“隐形冠军”相对于普通消费者“隐形”的程度更深。

　　将样本企业按“国标行业小类”分类，环境保护专用设备制造、泵及真空设备制造、锂离子电池制造、水污染治理、固体废物治理、大气污染治理、石墨及碳素制品制造等分别涉及的企业有43家、20家、17家、14家、8家、6家、5家。

　　绿色“隐形冠军”企业更“民营化”。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根据企查查的数据统计分析，在绿色“隐形冠军”企业中，民企占比高达94%，展现出绝对的竞争力。另有2%的绿色“隐形冠军”有国资参股，4%的绿色“隐形冠军”有外资参股。不过，从实缴资本的角度，国资参股的12家绿色“隐形冠军”的平均实缴资本约为21.6亿元，是民企的13倍，而民企的平均实缴资本约为1.64亿元。

　　全球化一直是隐形冠军最重要的增长动力。赫尔曼·西蒙甚至专门撰写《隐形冠军：未来全球化的先锋》一书，诸多研究者也将全球化视为“隐形冠军”的主要特征。

　　为了更清晰展现绿色“隐形冠军”的全球化特征，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从715家绿色“隐形冠军”中筛选出100家企业（62家上市以及38家实缴资本靠前的企业），视其为绿色“隐形冠军”领军企业。研究发现，它们在全球化过程中展示出了卖货、开公司、建工厂三步走策略。

　　第一步，卖货。产品出口比例一直是“隐形冠军”的评价标准之一。工业和信息化部关于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特色化”水平的两项考核指标正是“主导产品国际细分市场占有率”“主导产品出口额”。而国际学术界给出了更确切的比例，例如欧洲经济研究中心（Centre for European Economic Research）的经济学家Christian Rammer曾多次发表文章认为，出口比例达到50%以上才被认定为“隐形冠军”企业。

　　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发现，100家绿色“隐形冠军”领军企业中，28家上市企业2023年出口额占营业收入的平均比例为12.8%，略高于2023年中国A股上市公司海外收入占营业收入的平均比例11.73%。有4家企业的出口额占营业收入的比重超过40%，其中江苏中信博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占比最高，达到了50.6%，该公司是光伏支架系统解决方案制造商与服务商。

　　有54%的企业的出口额在2023年实现了正增长，6家企业的出口额年增幅超过100%。其中，主营光伏、电池、硅片、硅料等新能源产品的弘元绿色能源股份有限公司的出口额年增幅达到了505%，净增长超过3000万元。

　　有26家绿色领军企业在企业官网或年报中展示了海外销售区域，亚洲和欧洲是首选，其中亚洲有19个国家被提及。具体到国家，巴西被4家企业提及，韩国、澳大利亚、加拿大、马来西亚、日本、泰国、土耳其、西班牙、新加坡、印度、智利等分别被3家企业提及，3家企业直接使用“产品销往世界一百余个国家与地区”等类似描述。

　　第二步，开公司。国际化的另一方面，靠海外子公司支撑。中国传媒大学副研究员彭健曾编写了《中德隐形冠军产业合作研究报告》，他认为：“德国‘隐形冠军’企业，由于选择细分产业领域，国内市场有限，因此一开始就具备国际化倾向，往往采取设立海外独资子公司的方式拓展国际市场。国内的专精特新企业由于国内市场大，所以往往先立足国内市场，再适时寻求国际市场的突破。”

　　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发现，100家绿色“隐形冠军”领军企业中，14家企业共在海外设立了34家子公司、43个代表处或者研发中心。参照国外“隐形冠军”平均设立的海外子公司数为9.6家的基准线家绿色“隐形冠军”领军企业还需要追赶。

　　第三步，建工厂。这被认为是全球化过程中最难的一步。“用电难、用工难、政局动荡、被选择性执法、语言和文化差异等都是企业出海建工厂的挑战。”上海大学经济社会学与跨国企业研究中心（IESM）主任刘玉照教授表示。

　　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发现，100家绿色“隐形冠军”领军企业中，不到5家企业明确在官网或年报中提及要在海外建工厂。调研中还有部分企业称已经有布局，但数据还未对外公开。

　　目前，主营动力电池的欣旺达动力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欣旺达动力”）已在匈牙利和摩洛哥建厂；主营半导体超洁净厂房建设的美埃（中国）环境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已先后在马来西亚、日本和加拿大建厂。

　　刘玉照解释，中国企业选择去墨西哥建厂，可以利用北美贸易协定绕开美国的关税壁垒。作为欧盟中对中国相对比较友好的国家，很多中国企业也选择去匈牙利投资建厂，主要也是为了绕开欧盟的关税壁垒。不过，国际清洁能源创新平台New Energy Nexus市场总监申绍婕认为，即使关税壁垒这么高，“该建还是得建”，“例如光伏企业晶科去美国建厂并获得补贴”。

　　全球化离不开核心产品，“新三样”已成为绿色“隐形冠军”领军企业全球化的重要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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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发现，100家绿色“隐形冠军”领军企业中，有30家企业的核心产品涉足了“新三样”。其中22家企业的核心产品是锂电池的上下游产品，7家企业核心产品是光伏上下游产品，还有4家企业直接与新能源汽车相关，其中多家企业同时涉足“新三样”。

　　“‘新三样’行业在国内的价格和技术竞争目前仍然非常激烈，不少企业在国内卷完，还会去国际市场卷。”申绍婕说。海关总署统计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新三样”产品出口表现亮眼，合计出口1.06万亿元，首次突破万亿元大关，增长了29.9%。

　　需要说明的是，有个别企业已经在全球市场上占据了优势地位。例如，厦门厦钨新能源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在官网声称其钴酸锂市场份额世界第一，江苏润阳悦达光伏科技有限公司在官网声称其连续3年（2020-2022年）实现电池出货排名全球前三。从全球市场占有率的维度，这些企业已经完全与国际学术界对“隐形冠军”的认定标准接轨，即在全球市场份额占据前三或者所处大片区（洲际）位居第一。全球化离不开交流，多语言官网正成为绿色“隐形冠军”领军企业全球化的重要展示窗口。

　　企业出海，语言是第一关。企业官网每增加一种语言选项，表明该企业意欲进军或已经布局了某些海外市场。

　　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发现，100家绿色“隐形冠军”领军企业中，有60家企业的官网提供了2种以上语言模式，12家企业提供了3种及以上语言模式。甚至还有的企业部分产品介绍只提供英文等服务。

　　其中，英语出现在59家企业官网，西班牙语、日语各5家；俄语、法语、中文繁体各3家；德语、葡萄牙语各2家；波兰语1家。比如，聚焦硅料、硅片、电池、光伏组件、新能源电站等业务的弘元绿色能源股份有限公司提供8种语言，分别对应其全球分支机构所在地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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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企业早年在海外的外派人员主要是搞技术、搞工程的，语言和文化都不过关。有的有懂语言的翻译，但是又不懂技术，对当地的社会文化也不是很了解。”刘玉照认为，欧美企业早期出海也有类似的问题，但中国企业和当年欧美企业出海相比，“我们面临的社会和文化困境要更复杂，我们需要用更多的投入来理解当地的语言、文化和社区习惯”。

　　无论是出口还是本地，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往往与企业的创新能力紧密绑定，任何企业的创新都离不开线家绿色“隐形冠军”领军企业在年报中公开了研发费用。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发现，2023年度，55家企业共投入研发费用71.28亿元，平均每家投入研发费用1.3亿元，研发费用占当年营业收入的平均比例为5.33%，尽管略低于2022年的该组数据（77.72亿元、1.41亿元、5.57%），但在研发费用比例上，高于《第一财经》统计的创业板上市公司2023年的平均值5%，远高于《证券时报》统计的A股整体的平均值2.51%。

　　若对比工业和信息化部2022年印发的《优质中小企业梯度培育管理暂行办法》（以下简称《暂行办法》）中关于“小巨人”企业研发费用比例的要求，54家2022年营业收入在1亿元以上的企业中，有18家的研发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例超过了6%，26家企业介于3%至6%之间，还有10家企业低于3%，这与2022年的16家、28家、10家在结构上类似，只在比例超过6%的企业数量上有略微增长。还有1家2022年营业收入在5000万元—1亿元，研发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重虽高于3%，但也不足6%。

　　参考上述《暂行办法》要求：上年度营业收入总额在1亿元以上的企业，近2年研发费用总额占营业收入总额比重均不低于3%；上年度营业收入总额在5000万元—1亿元的企业，近2年研发费用总额占营业收入总额比重均不低于6%。

　　最先体现的是专利。南方周末绿色研究中心根据国家知识产权局数据分析，715家绿色“隐形冠军”作为第一申请人共申请国内专利约7.74万项，平均申请约108项，共获批国内发明专利数量约1.08万项，平均17.6项，这与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的平均申请115项、获批发明专利22.3项几乎持平。

　　其中，新能源企业在专利上表现十分抢眼。以主营动力电池业务的企业欣旺达动力、主营固态锂离子电池业务的北京卫蓝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主营燃料电池业务的上海

　　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重塑能源”）为例，三家企业以第一顺位申请专利分别高达1839项、455项和306项，获批发明专利数量分别高达216项、105项和101项，这两组数据远高于平均值。万项专利背后是技术的支撑。“我们投入了大量的成本到平台的数字化和系统化，通过搭建云平台调动全国印厂提高效率，避免产能的淤积和损耗，通过最优产能的匹配，减少和避免因为运输、生产带来的资源浪费。”致力于可持续包装的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大家智合（北京）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家智合”）联合创始人梁昕透露。

　　梁昕介绍，“大家智合”一直在追求落地AI技术在可持续包装上的垂直化应用，其搭建的数字化平台可以实现包装模板的在线D效果生成、AI在线编辑和版本在线管理，不仅能通过提高效率减少开发过程中的损耗，还能敏捷响应细分市场的创新开发需求。

　　以上述主营燃料电池业务的“重塑能源”提供的数据为例，该企业在2021-2023年的研发费用投入占营业收入的比重达到了44%、33%和25%，其燃料电池系统的单位成本（元/千瓦）也从2021年的3070元下降到了2023年的1894元，年均降幅高达21%。

　　对55家企业的研发费用和营业收入的变动情况交叉分析发现，36家企业的研发费用和营业收入保持了同方向的变动，其中19家企业实现了营业收入和研发费用的双增长，17家企业的营业收入和研发费用则表现出双下降。

　　其中，主营光伏产业的江苏中信博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研发费用增幅排名第一，2023年的研发费用增加了4289万元，增幅高达33%，其营业收入则增加了26.88亿元，增幅达73%；主营风电光伏设备的江苏振江新能源装备股份有限公司研发费用增幅排名第二，2023年的研发费用增加了3426万元，增幅高达37%，其营业收入增加了9.38亿元，增幅达32%。

　　需要注意的是，还有10家企业即使营业收入有所下降，但仍逆势保持研发费用的不断增长，9家企业在营业收入增长的同时研发费用反而有所下降。

　　整体而言，55家企业2023年共实现净利润229.60亿元，平均净利润4.17亿元，低于2022年的该组数据（350.63亿元、6.38亿元）。其中有39家企业2023年的净利润为正，还有16家净利润为负。从净利率（即净利润与营业收入的比值）角度，2023年55家企业的平均净利率为4.26%，低于2022年的6.57%，略低于中国上市公司协会公开的2023年非金融行业上市公司整体销售净利率5.06%。

　　但如果将企业按“国标行业门类”和研发费用变动情况分类比较，可以看到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以及制造业中的绿色“隐形冠军”领军企业的净利率表现比较抢眼。

　　其中，33家制造业的样本企业中，净利率高于5.06%的有14家，其中10家2022-2023年的研发费用实现了正增长；17家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样本企业中，净利率高于5.06%的有10家，其中7家2022-2023年的研发费用实现了正增长。